“西市一座荒山上。”司馬昱低聲應道。

“你親自埋的？”

司馬昱搖了搖頭，“我醒來時，她已被人送出府了。”

沈泠想起，那晚司馬昱被年公公一個手刀劈暈了。

“你可去過埋葬她的地方？那裏躺著的果真是她？”

司馬昱點點頭。

面對眼前的小姑娘，似乎所有的語言都成了多餘。

他能明白她的感受，雖然水姐姐沒有承認，可眼前的小姑娘和她宛如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。

雖然她們由於種種原因未能相認，她小小年紀就要面臨生母被杖斃的噩耗，想必是誰也經受不住這樣的打擊。

“你...”看著搖搖欲墜，仿佛隨時都會倒下去的小姑娘，司馬昱覺得語言是如此地蒼白無力，然他還是忍不住看著她說道，“你節哀順變，日後若有事可...”

“我要去見她。”沈泠握住扶著自己胳膊的田媽媽的手腕，打斷了司馬昱的話。

“姑娘！”田媽媽擔憂地看了她一眼，“此事您不能擅自做主，需先稟明太太。”

田媽媽雖不知二人談論所謂何人，但卻知曉此人對於沈泠來說，一定非比尋常。

憐惜沈泠幼年喪母，汀蘭苑裏上到田媽媽，下到青棗、枇杷，對於沈泠都十分縱。

只要是她想做的事，太太那兒也沒什麽問題，她們都會陪沈泠去做。

“媽媽說的是。我這邊去尋夫人！”沈泠說著，看向司馬昱，“勞你在此處等我片刻，我去稟明夫人後，便隨你去看她。”

司馬昱點點頭。

沈泠便扶著田媽媽，擡步往階梯上走去。

走了幾步，她忽然止住，轉頭自臺階上，向下看著司馬昱，“你說得不對，她沒死！她不可能就這樣死了！”

說完，她轉過身，沒再看司馬昱，繼續往上爬去。

除非親眼看到她的屍身，否則她絕不相信謝昭華就這麽死了！

司馬昱看著她的背影，那麽瘦弱的一個小姑娘，那副堅毅又倔強的模樣，像極了她。

“姐姐，你泉下有知，可得保佑她。她小小年紀便沒有親娘，往後的日子只怕不太好走呀！”司馬昱在心中如此想著。

“全公公，”司馬昱對身後的人道：“你幫我查查，謝夫人此次來大佛寺所謂何事。”

全公公擡眸看了司馬昱一眼，來寺裏除了拜服祈願，還能幹甚？

但他還是恭順地道：“是。”

司馬昱又停頓了片刻，待與沈泠一行拉開差距後，這才擡步繼續往上走。

既然已經來了大佛寺，就給她上一座牌位吧，雖然他從不信鬼神之說，可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，又是那麽地詭異和離奇......

二人到大殿時，小謝氏已帶著沈泠姐妹等人離去。

司馬昱尋住持方丈，點燃一盞長明燈，並立了一座長生牌，牌上刻著“水靈”二字。

他跪在蒲團前，面容端肅地聽完一段經文，並在心裏虔誠為她祈禱，祈禱她能安息。

從大殿裏出來，已近晌午。

司馬昱在寺廟後院一個廂房裏用著午膳。

“稟公子，謝夫人此次來寺裏，是為上香還願兼之為家人祈福。”膳後，全公公將打聽到的事情告知司馬昱。

“為何事還願？”

“據聞沈三姑娘自中秋節後，便一病不起，在床上躺了一個多月，才醒轉過來。”

“中秋節後？”姐姐便是在十六那日被杖斃的，而沈三姑娘也是中秋節後就臥床不起，難道這是二人間獨有的母女感應麽？

“回去查查，沈三姑娘病重期間有哪些大夫出入過右相府。以及最近一個多月來，右相府可有什麽異常之事發生。”

好端端地，她為何會重病在床一個多月？司馬昱總覺得其中有什麽蹊蹺。

“是。”全公公恭聲應下。

“謝夫人在名義上是我的舅母，既然遇見了，我還是要去見見的。”司馬昱說著，整了整袍子，帶著全公公一行，去往謝夫人歇身的院落。

謝夫人帶著沈泠等人聽了一上午的佛經，才回到院子裏，喝了一盞茶，便聽丫頭稟，陵王府的十公子求見。

陵王子嗣甚多，小謝氏自不是每個都知曉。

但司馬昱不一樣，他有一個獨獲陵王專寵的生母，甚至因著她，陵王不惜在太後面前與陵王妃決裂，並與之和離。

司馬十這人，小謝氏想不知道都難呀。

聽到這麽個名字，小謝氏皺了皺眉，“他一個人來的這裏？”

小丫頭回到：“是。”

這可就怪了，一個毛頭小子平白無故來寺廟裏做什麽...

隨即想到，一個月前，他院子裏的管事娘子被杖斃，這小子該不會是來寺裏為人祈福的吧？

想起沈泠方才的請求，小謝氏的心緒變得有些糟糕。

“將人請進來吧。”雖然陵王與陵王妃和離了，可他們還要認司馬樟司馬棣和司馬析三個外甥，總不能跟個半大小孩兒斤斤計較。

“是。”小丫頭領命而去，將司馬昱領到小謝氏跟前。

“見過謝夫人。”司馬昱躬身朝小謝氏行禮。

“十公子客氣了。”小謝氏坐在圈椅上喝著茶，不鹹不淡地應道。

“聽聞夫人在這寺中，晚輩特意前來拜會。”

小謝氏“嗯”了一聲算是應答。

“方才在山道上偶遇府裏三姑娘...”司馬昱緩聲說著來意，“三姑娘聽聞我院子裏的管事娘子去世，想去祭奠一番...”

他們在山道上站了近一刻鐘，也未見丫頭來傳話，想必沈三姑娘的請求，被謝夫人給駁回了。

司馬昱決定幫她一把，畢竟是她的生母，祭奠一番也無可厚非。

“你院子裏的娘子與泠丫頭有何幹系？她為何要去祭奠？”小謝氏審視地看著司馬昱道。

司馬昱自然看出了小謝氏目光中的打量戒備，他神色坦蕩地道：“我雖沒見過三姑娘的生母，卻見識過大姑娘誤將水姐姐錯認成貴府姨娘之事。三姑娘的生母去地突然，想必她是想以這種方式祭奠生母吧。”

這種說法，打一個半大孩子嘴裏說出來似乎有幾分可信，且與泠丫頭的說法差不多。

再者，不過是去趟墳塋，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，小謝氏既然一直是賢母形象，又有司馬昱這個外人在，也不好幹脆就將沈泠的請求駁了回去。

但司馬昱畢竟是陵王的兒子，沈達因著陵王和陵王妃和離一事，可是對陵王恨地咬牙切齒，究竟讓不讓泠丫頭去，還得問過沈達的意見。

“泠丫頭才重病了一場，身子經不得奔波，此事，待我回去與相爺商議之後，再做定奪。”最終，小謝氏拿起茶碗，淡淡說道。

這便是要送客的意思了。

司馬昱知曉自己多說無益，便朝小謝氏抱了抱拳，“晚輩先行告退。”

剛從屋裏出來，便與一行人遇了個正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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